这张小男孩躺地上的照片 牵出英国举国关心的问

此事对英国大选的影响，恐怕也不宜夸大。

▲男孩母亲供图给《约克郡晚邮报》。

12月12日就是英国提前举行的议会选举投票日，正饱受脱欧、党争两大困扰的首相约翰逊为选情早已“疲于奔命”，如今却又被小报的一张照片绊了个趔趄。

小报的一张照片

英国是盛产小报的地方，很多轰动世界的震撼性“大消息”，最早都是由这些无孔不入的小报挖出来的。

这次用一张照片打了约翰逊一冷枪的，是《每日镜报》。《每日镜报》创刊于1903年，是世界上第一份小报，这是一份内容以娱乐新闻、体育新闻、八卦绯闻、民生消费、丑闻为主的日报，在英国有着广大的受众。

这张小报在12月9日，用醒目版面刊出一张大幅新闻照片，随附的说明称，照片拍摄于北部城市利兹的一所医院急诊室，照片中的小男孩年仅4岁，因为医疗资源的不足，他不得不躺在急诊室地板上等候接受检查。

报道称，这名小男孩最终不得不在这样的条件下等了足足5小时才获得检查。

病孩的母亲指责英国医疗系统“缺乏资金和床位”，她进而表示，自己将把“人生第一次投票”献给反对党，因为“保守党一直不遗余力地削减医疗服务预算”。

此时此刻“选票”二字宛如激发膝跳反应的那一击木槌。约翰逊第一时间在LBC电台作出回应，对“因英国医疗体系的缺陷而感受不良经历者”表示歉意，同时承诺“一旦连选连任将加大相关投入”--但事情其实才刚刚开始。

就在他刚刚结束电台讲话不久，一名ITV电视台记者拦住他，拿出手机，试图将手机上收藏的这张照片展示给约翰逊看，并问他“感想如何”。约翰逊却直接抓住对方的手，连同手机一并塞入对方衣袋。不依不饶的记者随后将这件事在推特上曝光，迫使约翰逊不得不再次道歉。

“就是要你难看”

离“双十二”只有几天，一直“逢执政党”必反的工党领袖科尔宾当然不会放过这一千载难逢的机会。工党一直是把维持并强化福利医疗体系、加大医疗投入当成核心纲领之，且长期以来不遗余力抨击保守党在这方面“做减法”。

当“照片风波”发酵后，科尔宾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怒斥“这是英国的耻辱”。

那么，怎么摆脱这一“国耻”？

正在布里斯托尔进行助选造势的他声称，正是“保守党执政的9年”，让英国福利医保制度变得千疮百孔，“他们借此积攒了足够多的经费，却吝于向医保体系投入锱铢”。

接下去的话他并没有说，但善于听话听音的英国人大约都能听得明白：“选我们工党，这一切由保守党执政所带来的耻辱就会了结”。

▲科尔宾和约翰逊。图片来自BBC

“局部真理”

然而事情其实并没有这么简单。

英国医疗福利体系称作NHS，创建于1948年，覆盖范围遍及全体国民及一切有合法身份的外籍侨民。

英国式NHS的特点是社区医院-专科医生-专门医院、覆盖全社会的层级医疗体系，和完全公平、一视同仁的医疗福利原则。

NHS体系满足了英国民众、尤其中低收入阶层“就诊公平”的需要，但也带来资金匮乏、医疗资源和投入不敷需要、医疗效率低下等诸多副作用。

正因如此，自撒切尔时代起，英国就逐步通过引入更多商业医保元素，即通过“有钱人花钱买效率和医疗质量，其他人继续接受NHS服务”的方法，实行患者分流。将宝贵的福利性医疗资源向中低收入者倾斜，并借此提高NHS的效率。

这种在一定程度上“去福利化”的政策符合保守党“市场为大”和“小政府大社会”的宗旨，却和工党纲领格格不入，因此后者多年来不遗余力打着“还NHS本来面目”旗号和保守党历届内阁唱对台戏。

问题在于，“还NHS本来面目”会真的让病孩的轮候时间变短么？

当初保守党力推“双轨制”改革，重要初衷之一正是让患者候诊时间变短、而非相反。

刚获得选民资格的年轻妈妈莎拉或许并不知道，“还原NHS”的结果或许和自己“候诊时间短些、急诊室条件好些”的愿望背道而驰。在实行类似“还原版NHS”的加拿大，患者等待手术的平均轮候时间是18周。

当然，见多识广的约翰逊和科尔宾知道这个奥秘，但他们都不会点破。科尔宾正在幸灾乐祸中自不待言，约翰逊也深知此时此刻很难用通俗易懂的语言，去向数以千万计的选民，解释如此专业、如此复杂的问题。他还不如直接鞠躬道歉来得“更不坏”。

解决这个问题，一切都要等到选后再说，且不论哪个党上台都注定没办法“手到病除”，因为这原本就是个历届内阁都打算搞、却都搞不利索的“千古难题”。

至于此事对选举的影响，恐怕也不宜夸大。如前所述，这是个老生常谈的话题。在英国，对有着71年历史的NHS是做“加法”还是做“减法”，原本就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况且，两派基本盘大体固定，选前几天的“煽情”不论来自哪一方，都注定对选情不会有太大的“加减持”。

□陶短房（专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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