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赶超美国的最大难点
文：颜安生
20年前当中国的GDP总规模还不及美国1/9、人均GDP不及美国1/35的时候，无论在国际社会的认知中，还是在中国人自己的脑海里，中美之间的差距是全方位的，几乎是不可逾越的鸿沟。不仅如此，20年前当日本学者提出的“雁行”发展理论大行其道之时，日本人认为，在东亚的发展模式上，日本处于绝对的领头雁的位置，韩国、新加坡、中国香港及台湾这四个所谓的亚洲“四小龙"处于第二梯队；马来西亚、菲律宾、泰国、印度尼西亚等东盟国家处于第三梯队，而中国、越南等落后国家和地区则处于雁形阵列的最后位置。事实上，当时我们许多中国人自己也相当自卑，感觉在各个方面都技不如人，成为东亚地区最落后的那只可怜的弱雁理所当然。因此，拿中国与美国进行比较会被当作笑话，而且超越日本都被认为是不可能的事情。当时，马来西亚、泰国、菲律宾都成为了中国学习的榜样，能追上这几个国家的经济发展水平就是我们很多国人的梦想。
中国经济规模超越美国毫无悬念
然而，时过境迁，中国的发展不仅出乎日本的预料，而且也令美国意想不到，中国的发展成就令全世界都为之侧目。
自从2010年中国GDP规模超过日本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以来，有关中国经济规模何时超越美国成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的话题就一直没有停息过。尤其近年来中国经济增长稳步前行，对美国呈现追赶态势，因而令美国政客倍感压力，坐卧不安，直至特朗普政府和美国政治精英为了遏制中国追赶美国的步伐，不惜一切代价对中国发动贸易战、科技战、金融战，并在全球围攻中国的高科技企业。
美国及整个西方世界一直笼罩在疫情的泥沼之中。
然而，按照目前中美两国的发展格局和态势来看，时与势都站在中国这一边，美国企图通过各种战来阻止中国发展，已经没有可能性。2020年在新冠疫情首先在中国爆发的背景下，西方社会都认为中国正在陷入重大危机中，中国的发展将受到重创，在中国投资的企业将外流而进入美国和西方国家，美国将再次呈现全新发展面貌，甚至美国将再次伟大起来。然而，时局的发展却完全背离了美国政客和西方社会的预判，中国不仅很快控制住了疫情，还在极短时间内实现了复工复产，令经济走向全面正常化轨道，而且在下半年就实现了经济的反转。相反，美国及整个西方世界却一直笼罩在疫情的泥沼之中，疫情对欧美的全方位打击可谓前所未有，包括美国在内的整个西方阵营出现了经济全面大衰退的景象。中国成功应对和抵御住了新冠疫情叠加美国极限施压所带来的挑战和冲击，表现出了强大的韧性和抗打压能力，向世界宣示中国的发展势不可阻挡。
2021年1月，据中国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数据，2020年中国GDP总量首次突破了百万亿人民币，达到了101万5986亿元人民币规模，较2019年增长了2.3%，成为2020年新冠疫情下全球唯一保持经济正增长的主要经济体。更可喜的是，2020年第四季度中国经济增长高达6.5%，已经超过了去年同期的增长水平。而据官方测算，2021年中国经济增长速度将有望超过8%，这将是世界独一无二的大型经济体增长表现。相较而言，2020年美国GDP规模大幅下降了3.5%，其经济总量下降到不足21万亿美元的水平。2020年按美元计算的中国GDP规模已经达到美国的75%以上。无论是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还是其他国际组织都纷纷预测：2030年前后中国GDP规模将超越美国，成为全球第一大经济体。中国超越美国只是时间问题，而且是在不长时间内将会发生的事情，这是一个不可逆转的趋势。事实上，近年来不断有分析指出，按购买力评价指标(PPP)测算，中国经济规模在多年前就已超越美国。譬如，据世界银行2020年5月发表的报告指出，按照购买力平价法测算，2017年中国GDP总量为19.6万亿美元，比美国的19.5万亿美元还要高。
事实上，中国不仅在GDP总量上快速追赶美国，而且在经济的各个方面和领域都在快速追赶、接近甚至超越美国。譬如，在国际贸易领域，八年前中国就已超越美国成为全球第一大货物贸易国；2020年中国国内市场规模也与美国国内市场规模等量齐观；以科技与创新为导向的中国高端制造业也正在快速追赶美国，其中5G领域已经实现超越……到本世纪中叶，美国的经济总量可能只有中国的1/3甚至更少，而且中国将当之无愧成为世界的经济中心。现在全世界都相信，中国经济规模超越美国将是最近十年之内的事情。
人民币追赶美元成为最大难点
中国的经济规模超越美国已无悬念，但是人民币如果要比肩美元则面临巨大挑战。当前人民币在国际上的影响力和地位较之中国经济在国际上的影响力和地位相距甚远，十分不相称，人民币国际化进程虽然成果累累，形势喜人，但相较于其他国际货币，特别是与美元比较可谓天差地别，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人民币在全球外汇储备中的占比刚刚超过2%，而美元占比超过60%，人民币难望美元项背。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公布的相关数据显示，截至2020年第3季度，全球各国、地区已分配的外汇储备总额折合美元为11.474万亿美元。第一名是美元，总规模接近7万亿美元，占全球外汇储备的比例超过60%；第二名欧元，约为2.355万亿美元，占比约20%，约为美元市场份额的1/3；第三名日元，约为0.679万亿美元，占比约5.9%；第四名英镑，接近0.51万亿美元，市场份额约4.5%；而人民币只能排名第五，规模约为2445.2亿美元，占比为2.1%，只比加元、澳元、瑞士法郎略强。作为国际储备货币的人民币，其地位不仅与美元、欧元相距甚远，甚至还不及日元、英镑。
其次，人民币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特别提款权（SDR）一篮子货币中的权重仍然偏低。2016年10月1日人民币作为IMF特别提款权一篮子货币正式生效。与美元、欧元、日元和英镑并列，人民币成为SDR货币篮子的第五种货币。虽然这是人民币国际化的一个重大突破，但人民币的权重偏低，位置靠后，无法与美元、欧元相提并论，只与日元、英磅相当。根据IMF新公式测算，SDR一篮子中各货币的权重分别是：美元41.73%，欧元30.93%，人民币10.92%，日元8.33%，英镑8.09%。如果人民币在SDR篮子中所占权重要向欧元甚至美元看齐，还需付出巨大努力，要走很长一段路才有可能达致目标。
再次，人民币作为国际支付货币的排名一直处于较后的位置。2015年人民币曾超越日元成为全球第四大贸易支付货币，但在2017年，人民币在全球支付货币中的排名大幅倒退，退居第七位。根据环球银行金融电信协会(SWIFT)公开的信息，2020年末，美元与欧元在国际支付市场中所占的市场份额比例都在37%左右，实力相当，美元和欧元相互交替，争夺全球第一大支付货币宝座。这种格局是在美元进入贬值通道，并且俄罗斯、伊朗、土耳其、委瑞内拉等国全面去美元化，扩大欧元等非美元货币结算的背景下发生的，这显示美元在国际支付市场领域的地位仍然不可撼动。相形之下，人民币在国际结算体系中所占的市场份额仍然十分细小，2020年底，人民币作为国际支付货币的市场份额只有2%，不仅低于美元、欧元，而且也低于英镑、日元，排名全球第五。特别需要指出的是，人民币作为国际支付货币的地位，近几年来一直徘徊不前，时而排名第四，时而排名第五。
美元霸权地位难以复制
美元霸权是美国强大的标志和象征，美国依靠美元霸权从全世界其他国家和地区获得了巨大的利益。美国可以通过美元霸权操控全世界的财富流向，也可以通过美元霸权对全世界进行剥削和压搾，还可以凭借美元霸权在全世界贯彻自己的意志，左右世界政经格局。美元霸权的形成有美国强大的经济作为支撑，但仅有强大的经济是远远不够的，从美元霸权形成的历史及演变进程来看，强大经济、天赐良机、运筹智慧缺一不可。
美元霸权难以取代。
首先，抓住了建立美元霸权的天赐良机。在二战即将结束之际的1944年，美国政府通过布雷顿森林会议动员各国参加由美国一手策划和设计的美元霸权体系。美国为什么有那么大的号召力呢？当时欧洲、亚洲诸国皆因战争破坏百废待兴，而唯独美国没有受到战争的重创，并且有能力给其它国家提供支持和帮助。美国充分意识到，当时对美国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美国可以凭借自己的经济实力和物质条件，利用当时各国急切希望能够得到美国在资金、物质、技术等方面的支持心理，诱使亚欧各国参与到以美元霸权为核心的制度设计之中。
其次，凭借强大经济实力取信世界，支撑美元。美元霸权之所以能够长期得到维持，甚至在二战后的前半个世纪之中有日益巩固之趋势，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美国经济实力强大，尤其二战之后，美国经济发展更是如日中天，一直保持着超强地位，并且时至今日仍然无人能敌，强大的经济实力是支撑美国金融霸权最重要的因素。
第三，不择手段营造国际资本避风港形象。环顾世界，政治动荡、地区冲突、社会矛盾、经济凋零等问题几乎遍及世界各地，而金融资本和社会财富最恐惧的莫过于动乱，美国正是抓住资本财富避险的需求特点，极力打造和维护自身世界安全岛的地位，并一直致力扩张军事，在全世界建立美国的军事据点，以确保美国的国家安全。在国际社会眼中，美国几乎就是安全的代名词，是金融资产和资本财富最理想的栖息之地，也是最大的金融信心保证。美国通过营造自身的安全岛形象，吸引了国际资本滚滚而来，从而也为美元霸权提供了巨大支持。
第四，努力维持美元币值的相对稳定。自1944年美国政府通过布雷顿森林会议确立美元霸主地位后，尽管美国违背承诺，于1971年宣布放弃按35美元一盎司的官价兑换黄金，并且自此美元开始了无休止地贬值，到2021年2月初每盎司黄金稳定在1800美元以上，按美元兑黄金计算，50年时间美元贬值超过了98%，但较之于其他国家的货币，美元的币值仍然相对比较稳定，美元的汇率波动较小。在过去的50年里，一方面美国政府损人利己，转嫁负担，毫无节制地发行美元，以满足美国政府对内赤字财政、高福利政策以及对外军事扩张等各种需要；另一方面，美国通过各种手段极力维护美元的国际货币地位及其币值的相对稳定。美国的这种做法既满足了自身的利益需要，同时在动荡的国际金融市场中也成功地塑造了美元作为全球最稳定和最安全国际货币的形象，并成功地让全世界绝大多数国家和地区的政府当局及投资者将美元作为最主要的储备手段和投资首选。
第五，牢牢控制国际货币体系。由于美国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中拥有一票否决权，因而国际货币体制的任何改变都必须最终得到美国的认可。也正是凭借对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世界银行等国际金融组织的控制，有效地支持了美元的金融霸权地位。可以预料，如果不对国际货币体制进行根本性的改革或者产生新的货币体系，将不可能出现美元的替代货币，美元霸权仍然受到国际货币体制的支持。
（作者系香港《经济导报》总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