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医疗反腐风暴压 半年内5名心血管科专家被查

记者 | 牛其昌

江苏省医疗领域反腐持续高压态势。最近半年时间内，江苏省已有五名心血管科专家被宣布接受调查，包括苏州大学附属第二医院连续两任心血管内科主任先后落马。

2019年11月15日，据苏州姑苏区人民检察院消息，江苏省苏州大学附属第二医院心血管内科原主任徐卫亭涉嫌受贿一案，由苏州市姑苏区人民检察院依法向苏州市姑苏区人民法院提起公诉。

同一天被提起公诉的还有徐卫亭的前任陈建昌。检察机关起诉指控：2010年至2019年，被告人陈建昌在担任苏州大学附属第二医院心血管科副主任、主任期间，利用职务便利，为他人谋取利益，非法收受他人给予的财物，数额特别巨大，依法应当以受贿罪追究其刑事责任。

就在半个多月前，10月31日，同样隶属苏州的太仓市中医医院心血管病科及其科主任仇丹卫，因非法收受医疗器械及医用耗材供应商财物、涉嫌单位受贿罪被提起公诉。

值得一提的是，仇丹卫被宣布接受调查的同一天，8月8日，曾被自己的博士生举报“装一个支架吃回扣一万元”的苏州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心内科主任杨向军，也因涉嫌受贿犯罪被正式批捕。再在此前一天，江苏省人民医院副院长、著名冠心病专家杨志健被查，他曾任该院老年医学科主任兼心血管内科副主任。

界面新闻梳理发现，在不到半年时间内，江苏一省就有五名心血管科专家落马。作为医疗耗材使用大户的心血管科，已经成为江苏新一轮反腐风暴的中心。

江苏医药购销领域的反腐风暴始于2015年。2015年1月27日，人民网发布消息称，短短24天时间，泰州市共有5家医院6名检验科负责人被查，医院检验科成了腐败重灾区。其中包括泰州市中医院检验科原主任王玉明、泰州市第四人民医院检验科原主任冯亚松、原副主任许晓峰，均因涉嫌受贿罪被立案侦查。

由泰州开始，这场医疗反腐风暴逐渐蔓延到常州、扬州、南京、连云港、苏州等地，一大批医务人员被查，其中不乏医院院长、主任及副主任级别医师因受贿而落马。仅2017年5月，南京市就有近700多名涉嫌收受回扣的医生名单被和盘托出，其中有超过100名来自省字头医院，被外界形容为“塌方式腐败”。

执业医师、医学微博自媒体“江淮医学”主笔叶正松对界面新闻表示，江苏一直是医改的先行军，是全国最早进行医疗耗材、试剂采购政策改革的省份之一，而泰州则是该省耗材、试剂采购政策改革最早开始的地区，医药购销反腐也最早起于江苏泰州，随后逐步向全省其他地区扩展。

公开资料显示，江苏省作为全国率先实行省级综合医改试点的4个省份之一，2015年以来全面拉开新一轮医改大幕，医改方案中提出公立医院将取消药品加成，降低大型设备检查费用等措施。同时，提高诊疗费、护理等综合服务类项目以及手术项目的价格，加大奖励性绩效工资分配力度，重点向临床一线、关键岗位、业务骨干和贡献突出等人员倾斜，为提升从医人员的收入创造了可能。

以泰州市为例，各类耗材、试剂平均降价30%以上，“两票制”落地（指药品从药厂卖到一级经销商开一次发票，经销商卖到医院再开一次发票，以“两票”替代常见的多票制，减少流通环节的层层盘剥，并且每个品种的一级经销商不得超过2个），对配送商进行高门槛的淘汰筛选。

“在耗材、试剂采购政策改革的大背景下，不仅容易滋生腐败，也更容易引起利益角力。你用了东家，必然会得罪西家。”叶正松表示，从本质上来看，所有医疗腐败都是各医药利益集团互相角力的结果。

界面新闻记者注意到，从落马人员和案情上来看，主要集中在医疗耗材购销领域，而心血管内科一直是高值耗材的主要使用领域。

来自山东的医疗耗材销售代表韩某对界面新闻表示，江苏是全国医疗器械生产企业最多的省份，同时也是最大的经销地。“同样一款医用耗材，假如在山东的医院能卖20万元，在江苏可能连10万元都卖不上，当地医疗市场的竞争尤为激烈。这归根与江苏当地的经济发展水平和医疗大环境有关，当地医院收入好，医保政策宽松，医院基本不会押款。”

在多位医疗耗材销售代表看来，但凡能进入医院的耗材基本都是“好东西”，而不同品牌的选择则取决于医生本人。厂商间的激烈竞争，为医生拿回扣创造了空间。久而久之，收受回扣的“潜规则”日益盛行。

针对屡禁不止的医疗腐败问题，2017年4月，江苏省卫计委联合江苏省检察院在全省掀起了为期四个月的 “远离回扣、廉洁从医”主题专项活动。要求医卫人员在此期间内主动上交自2006年以来全部违规违法所得，如收受的是现金，则自行转入上述廉政账户内，并携带相关凭证到监察室登记；如收受的是购物卡等实物，则上交到监察室。为此，江苏省检察院和江苏省卫计委还联合签署了《关于建立信息共享机制意见》，提出加强监督检查，定期对工作进展，重要情况和重要问题及时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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