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庆强闯抢资料：股东纠纷为何演变成丛林游

沈彬/文

7月7日，李国庆带着几十人跑去当当公司拧锁、撬柜，抢夺公司文件、U盾，被警方处以行政拘留的处罚。这其实算是一次故伎重演，今年4月他曾带了5名“彪形大汉”到当当公司抢公章，那一次，当当报警之后，却被公安机关认定为不违法。

虽然在公共舆论场里，李国庆扮演的是丑角，更像一个成人版的“流亡政府”游戏，但是，之前公安机关对于李国庆抢夺公章认定为不违法，还是让很多人大跌眼镜。事实上，民营企业股东之间为争夺公司的控制权，抢公章、搞“拳武行”，并不鲜见。

比如，2014年上市公司雷士照明原董事长吴长江被罢免之后，吴长江被六七个大汉按着两个胳膊，要求把公章交出来。2011年，真功夫股东内斗，创始人蔡达标的胞妹蔡春红和潘氏家族一方，相互指责对方逼迫公司财务人员交出财物密匙、抢公章。今年 5月8日，三大矿机巨头之一的比特大陆发生内部控制权之争，在北京市海淀区政务服务中心门口公然抢公章和营业执照。

为什么这么大的公司，股东纠纷最后要看谁的拳头硬，谁能拿到“传国玉玺”？这背后其实是公司、企业的“第三人格”难以得到社会认同、也难以得到司法保障的问题，最后导致的结果是：公司企业内部的控制权，变成了一场赤裸裸的丛林游戏。

首先，企业作为营利法人，有着独立于股东之外的“第三人格”。法人资格的意义在于使公司的财产和股东的财产相隔离，公司财产属于公司，股东无权直接分配。公司的现金、证照资料等都属于公司的财产，并不直接属于股东，公司有独立的民事权利能力，它是民法意义上和自然人并列的“人”，具有“人”的属性，不能够把它完全等同于“物”，只有股东的财产属性。但是，社会很容易忽视了公司的独立法人资格，把公司业务看成股东的“家务事”，哪怕是股东侵犯公司作为法人的第三人格的利益时，仍然认为这是“股东处置自己的财产”，警方不应该管。这是一个概念误区。

7月9日，“法问”发布了一篇律师问答，称：“家族企业不应将家务事与公司混同。当当公司作为沉默第三人，其合法权益应该受到重视。”结果把俞渝激动得热泪盈眶，亲自写信给“法问”，表示感谢。如果全社会还普遍认为老公打老婆是“家务事”，那么《反家庭暴力法》是不可能出台的。如果公众普遍认为，股东抢公章是“私事”，不认为公司的独立人格受到了侵害，那么相应的法治推行也注定很难。

其次，在现行司法机制当中，公司的“第三人格”得不到严格的保护，这变相默许了股东之间“暴力夺印”的游戏，甚至明显的违法暴力也很难得到及时的纠正。

按理说，都是文明人，有的公司已经是上市公司，有纠纷怎么也应该在法庭上解决，但为什么会要靠彪形大汉来解决呢？当下，司法程序还真难解决抢公章的问题。

事实上，一些地方法院针对“抢公章”的事后救济措施，形成了尴尬的“第24条军规”。公章被经理或其他股东夺走后，企业要去起诉，但是谁去起诉呢？董事长去起诉，会被驳回，因为夺印侵害的是公司法人的利益，董事长不是适格主体，大股东也不是适格主体，不能起诉，只能由原来被盗走公章的法人去起诉，但是法人起诉就需要拿出公章来，公章呢？公章被抢走了……这成了一个完美“死循环”。

因为法律机制的欠缺，抢公章的暴力行为鲜有得到法律的严惩，也很难通过司法诉讼手段体面地要回公章，那么只能去通过暴力来争夺，俨然回到了丛林世界。所以，从之前的真功夫到雷士照明，再到当当网，抢公章的闹剧一再发生。

近年来，中央连续发布《关于完善产权保护制度依法保护产权的意见》等文件，推动保护民营企业产权。除了政策之外，还需要有配套的保护和惩戒机制，说到底，要打通公司内部治理对接外部司法保护的奇经八脉。

(作者系资深媒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