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9.0《永恒和一日》：影像中的诗意世界与终
《永恒和一日》也称《永恒的一天》，于1998年在法国首映，影片讲述了癌症晚期的诗人亚历山大临死前的一天，在回忆和妻子安娜的生活、探望母亲的经历以及与古诗人对话的过程中，独自面对生命中的最后时光，也在不断思索“明天会持续多久”中走向了人生的彼岸。
该影片是希腊电影大师西奥·安哲罗普洛斯执导的剧情片，由布鲁诺·甘茨、伊莎贝拉·雷纳德、法布瑞齐奥·班提佛格里欧等主演。这部影片获得了豆瓣9.0的高评分，赢得了“诗化电影”的美誉，同时也是巴尔干三部曲之一，荣获第51届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奖和天主教人道精神奖。
诗人亚历山大身患绝症，在医院等待死亡的前一天，想把一直陪伴自己的狗托付给女儿，但女儿女婿准备把祖屋卖掉，拒绝了他，亚历山大便独自离开。女儿给了他一封妻子曾写过的信时，看着信件，他回忆着和安娜在一起的生活，后悔没有好好爱她。又去探望年老的母亲，与她道别；在游荡的街头遇见了一个擦窗的小男孩，给他讲述19世纪诗人寇夫拉的故事。在回忆与现实不断切换中，他也不断思索明天到底还会持续多久。
虽然亚历山大的一生，有家庭，有亲人，但是作为诗人的他，却像是漂泊的浪子，无根的浮萍。他一生都在花费时间续诗，为了能用希腊语续写上世纪诗人寇夫拉的诗《被囚的自由》而四处漂泊，也盼望着像诗人一样买下词汇。人生中的最后一天，他依然作为孤独的灵魂懊悔自己没能接续诗歌的篇章，也带着一份对寇夫拉的尊崇走向生命的彼岸。
影片是安哲导演最精致最富有艺术气息的一部作品，用诗的概念去拍摄，整部影片就像诗一样流淌着。诗化般语言，梦幻般的回忆，一天的时间却是自己一生的缩影。通过主人公的回忆叙事，结合温情舒缓的镜头语言，塑造了自由困境中的亚历山大人物形象，让观众在淡淡的忧伤中思索明天与永恒的深刻哲理。
这部影片为何能够获得诗化电影的美誉呢？今天，我将从“叙事手法、镜头语言、人物塑造”谈谈影片构造的诗意世界。最后在第四部分我会结合影片内容，分析这部电影中指向的人性关怀的主题意义以及对我们的启发和思考。
回忆叙事手法，又称追叙，是电影中经典的叙事方法。按照主人公的讲述进行现实与回忆的交叉叙事，只讲事件的经过而不叙述结果。影片以亚历山大的回忆贯穿始终，并采用平视的角度娓娓道来亚历山大生前的一天。这种叙事方法将现实的描述与历史的回溯相结合，当时情况与过去相对比，突出亚历山大的一生孤独的主题。
第一，故事以亚历山大的回忆开始，将现实与过去紧密结合交叉叙事，延展了故事时空；观众能够通过亚历山大生前的一天扩展到一生，丰富故事情节，使得观众沉浸其中并与主人公感同身受。
重溯过去：当女儿给了亚历山大母亲安娜写给他的信时，随着女儿开始读诗，场景便回到了亚历山大和安娜曾经生活的场景，并转换以安娜的口吻开始读这封信。安娜深爱着亚历山大，但是亚历山大却连自己给妻子买的裙子也不记得，安娜有了身孕，也不敢打扰他作诗。随着安娜读诗的过程，上演夫妻俩的生活场景，让人能够看到安娜对亚历山大的深情，而安娜却是他一生的遗憾。
描述现实：生前的最后一天，亚历山大仍然在街头游荡，在路上遇到了擦窗的小男孩，他一人孤独寂寞，和他讲述自己曾经追逐的19世纪诗人寇夫拉的故事。最后夜幕降临，他不舍得让男孩走，让他留下来陪自己，而这些是他生前最后一天之内真实发生的故事。通过情节看到亚历山大生前的一天就是他一辈子的缩影，孤独而寂寞，在世间飘荡。
回忆中的事情和现实发生的事情完美结合，叙事就像意识流小说一般，使情节波澜起伏，避免线性叙事的平直单调；现实与历史，过去与当下，在对照中看到人物的命运变化，刻画人物的同时也突出故事主题。
第二，在现实与过去相连接时，作者采用平行视角去再现场景，将故事镜头平常化，放弃剧情片的紧张感，更能使观众代入情节。
首先，作者会让他叙述中的主角走进现实生活中，形成一种平行视角，自己以旁观者的角度进行独白。在亚历山大和小男孩讲述19世纪诗人寇夫拉的故事时，寇夫拉随即出现在俩人现实场景中，亚历山大经过他，回望他，与他对话。导演在设置时，并没有站在上帝视角俯视自己的过去，而是以平行视角在一旁静静观察，这样的方式能够将叙述平常化，也容易将观众带入情节。
其次，作者会让自己走进回忆梦境中或是自己叙述的段落中，形成一种过去进行时，也是采用平行化视角自己参演过去。影片的最后，当他打开后花园的房门，却进入到了曾经的幻觉或梦境中。他与妻子安娜相拥，告诉他自己不想离开，不想去医院，并不停地问安娜：“明天到底能够持续多久”。这样参演过去的方式，能够让观众在回忆追叙中，没有违和感，更好地理解剧情，深入人物内心。
这种平行视角的运用，在跨越时空的场景中，让角色能够平静来往，在毫无违和感中也将回忆梦境与现实模糊化，以平常叙事的方式呈现给观众，使观众更好地进入情节，与主人公同命运共呼吸，产生共鸣，并与亚历山大一起完成诗意的叙事。
安哲导演在镜头语言的设置上十分巧妙，人物语言很少，多采用镜头语言来填补，而且多用远景以及缓慢的长镜头，营造辽阔悠远的意境，在不断推移中，将有声语言和无声画面相结合，呈现诗意化的场景；与此同时，在缓慢的镜头中与主题相呼应，引发观众对一日与永恒命题的思索。
第一，大量采用远景镜头。远景镜头具有广阔的视野，经常用来显示事件发生的环境、气氛，一般不精琢细节，多渲染气氛，抒发情感。而作者在影片中大量采用远景镜头，就是在营造辽阔深远的意境，在渲染气氛中，显示主人公亚历山大的心情变化和感情激荡。
首先，亚历山大发现小男孩被坏人劫持后，镜头伴随着汽车前进的方式，走入到了一片荒原之中。扑面而来的是灰蒙蒙的远景镜头。这里的镜头渲染小男孩被劫持后紧张的氛围；同时也凸显出亚历山大在准备解救小男孩时内心的惴惴不安，情绪的波动变化。
其次，亚历山大后花园的大门敞开后就是长长的海岸线，当亚历山大回忆自己与安娜的生活场景时，多会出现海岸线的远景镜头，这样辽远空旷的海面，渲染俩人忧郁缠绵的故事氛围，与此同时，能够让观众在远景中舒展心情，得到一种情绪释放。
第二，多处运用缓慢推拉的长镜头。长镜头是相对于短镜头而言的，指用比较长的时间，对一个场景、一场戏进行连续拍摄，形成一个比较完整的镜头段落。在影片中，多采用缓慢的长镜头来再现人物或事物的微妙变化的场景，暗示人物的心理历程变化，并奠定故事整体的感情基调。
首先，开头是长达2分钟的缓慢推拉的长镜头。从亚历山大院子的后花园开始，镜头一直拉近到二楼他所住的房间窗户口。在镜头中，伴随着一首忧郁的巴尔干悲歌，诗歌般的句子如水流层层铺开延展在镜头中。让观众从一开始，就能感知到影像的诗意化。而这座后花园也是他回忆与叙事的起点，这里承载着他的过去现在还有未来。
其次，缓慢的长镜头能够让观众沉浸其中引发共鸣，同时激发想象，填补空白。亚历山大在海面上边走边诉说自己的心结，这个镜头伴随着亚历山大向前走而缓慢推进，他说“他与外界唯一的联系就是对面的这个陌生人，和自己放相同的音乐，他想去认识，但是又觉得与其知道，不如想象。”通过语言与镜头的相互配合，能够凸显出影片的主题内容。想象力是诗人的灵魂，在缓慢镜头下，观众也同亚历山大进入想象的世界。
镜头语言是经典电影完美呈现的灵魂所在。缓慢的长镜头有连续性，能逼真的再现当时的场景段落；远景镜头不仅能够渲染气氛，同时表现人物的心理状态，强调主人公情感的变化，并将观众带入到人物的内心世界，与主人公共情共鸣。
影片中很重要的两个人物就是亚历山大和安娜，他们是夫妻，但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诗意化的形象代表。导演通过亚历山大回忆与现实的交叉，丰富了他们的人物性格和魅力。
亚历山大：一生都在寻找诗意灵魂的诗人，也是囿于现实的自由者。首先，亚历山大作为一位诗人，他一生都在追求诗意的人生，像诗歌中跳动的语言，一生奔波游荡。他想努力像诗人寇夫拉的一样续写诗篇，但是生命结束的前一天，他自怨自艾一事无成，续诗计划毫无进展。也只有零碎的话语。他一生都在追求诗的国度，写诗，作诗，他的人生本就是一首跳动着的诗。
其次，他也是囿于现实困境中的自由者。因为现实的包袱，他也无法做到真正的自由。他有家庭，有亲人，但迷失在诗的世界中，忽略了她们。即使如此，他的一生依然没有逃过现实的魔爪。当他和她妈道别时，他说出了自己内心理想与现实的困境：“为何世事总是不如意？为何我们必须腐臭？徘徊在痛苦与欲望之间？为何我一生都在漂泊？为什么我们不懂得如何去爱？”生命即将结束，他依旧是一个困在现实渴望自由的诗人。
亚历山大就像是一个任性的孩子，沉迷在诗的国度，却忽略了妻子的爱、母亲的爱，孩子的爱。即使自己被许多人尊敬但内心依旧是孤独的，临死前他也充满遗憾和惋惜，终究没有学会如何爱。虽然困顿在现实里，但依然渴望拥有着自由的灵魂。他的一生是平凡的，但也是不凡的，这样诗意化的形象塑造，会引发观众去思索真正的自由与人生价值所在。
首先，安娜是为爱而生为爱而死的爱情守护者。在她给丈夫的长长的信中提到：“我想在两本书之间绑架你，那就是我和女儿，但你的心却不在这。有一天你会离去，风带走你的眼光。请给我这一天，就这一天，就当我们俩没有明天。” 她卑微地奢求亚历山大能够有机会多陪陪她，哪怕只有一天，而没有明天。但是即便如此，哪怕亚历山大没有时间与她相聚，她也卑微的爱着他，愿意一直照顾他。
其次，安娜是受尽委屈的爱情牺牲者。亚历山大忽视了她太多，安娜说：“我真想停留在这一刻，让它像蝴蝶标本无法飞走。”不断地强调重复“但我只是个恋爱的女人”，每次和亚历山大在一起，总害怕威胁打扰到他作诗。“我不敢奢望梦中有你，要是我敢，我一定会哭出来。”多么卑微的安娜，为了成全丈夫追求自由的灵魂，她受尽委屈，成为爱情的牺牲者。就像亚历山大回忆中说的安娜是他这一生的遗憾。
亚历山大和安娜这两个重要的人物作为影片的主要线索，导演为其设置了复杂的性格特征，通过人物诗意化的人生，成为影片整个诗意世界的建构者。以他们为中心，形成了诗意影像，也促使他们的形象更加丰满。
这部影片除了表现出诗意化世界，还体现着人类的终极关怀。关于永恒与明天，时间与生命还有真情与爱意。而这些命题是我们一生应该思索的内容，这也是影片具有魅力的重要原因，对现实中的我们也有着很强的指导意义和启发意义。
①人生没有永恒，只有当下的每一天
明天还能持续多久？比永恒多一天。
电影里有这一句点睛的台词，意味深长。明天到底有多长，可能还要比永远多一天，可是永远离我们太遥远，我们能够把握的只有当下。所以，此刻才是永恒，只有珍惜当下，人生才能获得圆满。但是亚历山大的一生，从年轻到苍老，一生却像一天一般那样短暂，他的人生也没有永恒，最后的孤独也源于他曾选择的当下每一天的孤独。
亚历山大在离开人世的最后一天，他才明白自己没有好好爱妻子，没有好好陪伴病床上的老母亲，但是一切都终将逝去，后悔也已成定局。因此，现实生活中的我们，要能够抓好当下的每一天，把每一天当成是最后一天过，那人生一定会减少很多的遗憾和懊悔。
未来不仅仅是明天。——东野圭吾
其实过去就是现在，现在也是未来，未来也不仅仅是明天。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会成为过去的一部分，也会成为未来的一部分。所以不要抱怨，珍惜当下，活好当下，这就是对过去和明天最完美的交代，把握好当下，即刻就会成为永恒。
②无须与时间对抗，更不要太匆匆
时间是什么？时间是一个在海岸边玩沙包的小男孩。
影片的刚开始，有一段关于时间的对话。诚然，时间从不是抽象到难以琢磨的命题，而是当你在认真的完成一件事情时，那就是时间所在，也是生命的意义所在。时间在不停的流动，我们的生命也在不停地运动，无须与时间竞跑，更没有必要与时间对抗。当我们步履匆匆的前行时，很容易自我麻痹还乐在其中。
亚历山大临终前一天去探望疗养院的老母亲，他懊悔地叩问心扉：“为什么我们一直不懂如何去爱？为什么我们必须腐臭，徘徊在痛苦与欲望之间？为何我的一生总是在飘泊？”他本以为自己匆匆前行，能够续写诗篇，能够实现伟大斗志，但回过头来看，一切都是虚无。
导演在影片中不断追问：“明天是什么？”就是在不断告诫现实生活中的我们，不要自以为快一些，什么都会有；但，其实慢下来，才能得到生命的丰盈和美满，我们的人生才能更加完整。不要试图去在永恒中寻找时间的力量，其实时间就在指间，也在海岸边小男孩的沙包里。
③学会爱，认真爱，努力爱
爱是亘古长明的灯塔，它定睛望着风暴却不为所动。——莎士比亚
影片中的安娜虽然是一个悲剧人物，但是她身上却带有一种悲剧美。因为她一生都在用爱践行着，也收获着人生的完整。亚历山大可能碌碌匆匆，一生奔波繁忙，成为了一部分人敬仰的诗人，但是他的内心却是孤独的，因为他一生都没有学会如何爱。
就像莎士比亚所说的那样，爱就像是我们人生的灯塔，虽然不为所动，但是它有冲破暴风雨的力量。导演安哲也想通过亚历山大的故事，教会我们人生的路应该如何走，前进路上我们应该怎么样爱。即使最后可能我们都殊途同归，但不同的道路决定着我们生命的质量与生活的深度。
现实生活中的你我，可能就是生活在物欲中的人们，如果那样，我们可能无法认真看清这个世界真实的面目。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我们没能想明白，那一定要清楚我们不应该失去什么。而爱就像阳光雨露，是我们寻求心灵平衡的必需品，也希望你我，能够学会爱，认真爱，努力爱。
影片首先运用回忆叙事的手法，讲述亚历山大一生追求诗意的故事；其次，大量运用缓慢的长镜头和远景镜头，营造辽阔深远的意境，并在推进中呼应主题；再次，塑造了两个诗意化的主人公，架构整个诗意世界，因此从叙事手法、镜头语言、人物塑造都能够看到影片的诗意化特征，最后导演在主题意义上指向人类的终极关怀。
比起当下很多商业片，我更喜欢经典小众的高分电影。这部影片有优美的诗句，有淡雅的镜头，还有关于时间生命的哲理。安哲导演能够带观众站在生命的长河中探寻人生本质，给人启发和感悟。让我们真正地思考一些哲学命题。也希望你我通过影片，能够从中收获属于自己的生命哲理，努力活好当下，认真爱这人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