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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后浪》到《入海》,虚拟空间的真实,正在

孙佳山 中国艺术研究院

从《后浪》到《入海》,虚拟空间的真实,正在

这些年,在众多的直播、短视频网站中,我们讨论快手、抖音比较多,对B站相对关注的比较少,因为不少人一直觉得B站就是一个二次元的世界。但在今天,B站在市场规模上已经做得不是一般的大,市值已高达百亿美元。

去年,B站曾定下三年冲击百亿美金市值的目标,其CEO陈睿当时就放话表示:“未来三年,中国内容型平台的水位在100亿美金左右,过不了水位的公司,将在行业中被淘汰。”

只不过,B站用了一年时间就已经实现了这个目标。就估值和用户量来说,在直播、短视频领域,这个昔日被想象为二次元的集散地,已经拥有了可以和快手、抖音掰手腕的能力。

随着商业模式的拓展、更新,平台内容的多元化、有组织化,当下的B站不仅有二次元,有丰富的学习资料,也有很多快手、抖音式的内容,还有一些符合主流价值观的内容,而且影响越来越广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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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教育功能这一点来说,疫情期间,B站成了我国最大的在线自学平台之一,有2027万人在B站学习,这个数字是2018年高考报名人数的2倍。去年B站的跨年晚会更是达到了“出圈”的突破,秒杀了各大卫视的跨年晚会。

而相较于一些短视频,看似在“朋友圈”、在舆论场上掀起惊涛骇浪的《后浪》,其实际浏览量并不算高。我特意关注了它放出24小时和48小时左右的浏览量,在这两个节点上,差不多在500万和1000万左右。从我们普通人的角度来看,10万+的浏览量就已经很厉害了,就更别说1000万+的流量了,但在这里我们可以做一个更鲜明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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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这个影流之主,就是一个中年男人穿着睡衣在屋里扭来扭去的一个几十秒的短视频,却有将近六千万的浏览量,而这整个话题,包括其他up主的模仿,累计创造了大约7个亿的浏览量。

对比之下,虽然我们在“朋友圈”里看到很多人转发《后浪》,也看到很多文章讨论它,但其实它并没有像我们想象的那样引爆舆论热点。而且,在整个中国社会的各个圈层里,哪怕是在直播、短视频的用户范围里,它实际的影响力也没有那么大。

可以说,关于《后浪》的声音和话题,只是停留在我们这些特定的圈层内,你要是觉得它真代表什么,我想其除了代表B站基于自身商业利益进行特定节庆时间的PR之外,说它还能代表这些或那些,那你可能真的是想多了。

所以这就开始触及到我们要讨论的关键问题——虚拟空间的“真实”,已经开始碾压现实世界的“真实”。也就是说,你们开不开心,人家内容型平台其实并没那么在意,市值、股价上拉升的真金白银才最实在。当然,从在商言商的角度讲,我觉得这真没什么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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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这样的逻辑,《后浪》显然是B站基于其商业利益的一个公共之作,谁说他们会在事前就想到这么多,那肯定是扯。而其之所以现在要面对种种指责和争议,一大原因就在于它是想着去踩五四青年节的热点。一个过去被认为是二次元的内容型平台,在估值已经过了百亿美元门槛的情况下,再做出这样的公共文化表达——就已经注定了要面临现在这样的结果。

在原有的媒介文化经验被改写之后,也意味着原有的代际文化经验也被改写了。就内容来说,《后浪》呈现的就是一代年轻人所享受到的移动互联网所带来的媒介迭代效应的时代红利。

比如在视频中,有一句话让很多人印象格外深刻,“很多人在童年,就进入了不惑之年,不惑于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这样一个表述,站在b站的商业利益的角度来看,肯定是对青少年用户的示好。而立足于我国当代移动互联网的媒介文化经验来看,这其实强调了媒介迭代效应连带着的对于青少年文化经验的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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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此种种,在现有的高等教育养成认知逻辑下,肯定让很多人联想到了尼尔•波兹曼在《童年的消逝》中所提到的问题——随着电视时代的到来,各种信息再次让儿童、青少年和成人共处在一个相同的文化环境,由传统出版印刷物所构筑的儿童、青少年的文化空间被极大侵蚀。原先他们接触到的文学世界是格林童话式的儿童文学,但电视让更多复杂的成人信息、社会信息涌进了他们的视野。儿童、青少年与成年人被编织到同一套媒体文化经验之中,这其中就包括儿童、青少年本不该接受的色情、暴力等内容。于是,波兹曼得出了他的经典结论:在电视时代,童年正在枯萎、消逝。

而今天,在我们所身处的移动互联网时代,电视的冲击力和影响力恐怕已经到了甚至都不值得一提的地步。互联网,特别是移动互联网,更进一步地冲破了儿童、青少年和成年人之间原本的媒介信息藩篱。成年人能看的东西,儿童、青少年几乎都可以轻易看到。所以,《后浪》里的这个“童年”表述的背后,是代际的焦虑,当然也是代际的潜在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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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后浪》引发争议之后,后续的发展也很有趣,有网友剪了一个《前浪》的短视频,除此之外也有许多“前浪要来收房租”之类的段子横空出世,似乎二次元文化是可以解构一切的,有人说,这些操作才更贴近B站的精神气质。

围绕“后浪”们,还有一个面向上的问题更值得关注。那就是他们享受着时代红利,也背负着时代的压力。的确,这些年,全球的就业形势是一年比一年差,年年都是史上最难就业季。尤其在当下疫情的影响下,我们国家经济所面临的形势也是非常严峻的。因此,《后浪》中所表现的生活状态,对一部分青少年来说是媒介迭代的时代红利,但对另一些青少年来说,则是痛点。这也正是《后浪》一石激起千层浪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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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深层次地看,所有互联网问题的背后,其实一直蕴含着一个无法回避的层面,亦即虚拟空间和现实空间的关系问题。在信息科学技术日益发展的今天,虚拟空间同现实空间已经高度一体化了,一些在现实空间“看不见”的问题,在虚拟空间当中往往会有着更为极致、更为尖锐的呈现。

那么问题来了,哪个是更真实的?

尽管B站已经在直播、短视频领域的白热化竞争中,有了一席之地,但它依旧面临和阅文类似的问题,也就是如何维系、保障中小up主的生存问题。在这个人人皆可自媒体的时代,大家都能自我创作,自主UGC,头部的up主们就像网文的大神,人家不开心了甚至可以拿平台撒气,就不用我们操心了;而问题正在于中小up主,他们的真切利益,内容型平台该怎样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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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面就涉及到了一个内容型平台的效率与公平问题,因为确实人类社会进入现代以来,任何媒介的迭代,都会催生垄断式的平台型企业。那么,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内容型平台企业,如何维系平台和海量用户间的长期的健康、稳定关系,而不是巧取豪夺,把他们一律变成文化内容生产流水线的工人?如何保证用户的主体性和创造性?这些都是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内容型平台所必须考虑的问题。包括阅文最近引发的争议,其实质也是平台与中小网文创作者之间的关系,关键就在于怎样保障他们的利益,怎么释放他们的活力。

我们之前曾经讨论过,为什么好莱坞、韩流拥有强大的文化创造能力和针对特定群体的定向批量生产能力?一个原因就在于他们的编剧是现代意义的集体创作、流水线式的快速加工。但在这种现代化的文化内容加工模式背后,好莱坞、韩流做的比较好的一点,就在于他们能够相对充分保障这些中小微编剧、创作者的基本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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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在移动互联网时代,中国经验在世界范围都走得比较靠前,所以自然也要面对别人没见过的问题。就像刚刚的分析,这里面,既有新债,也有旧账。这也是我们中国国情,没办法,就是很多历史的事情裹挟在一起,然后在一个切面里集中共时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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