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拉其古，老兵不想说“再见”

　　卡拉其古，老兵不想说“再见”
       ■本期观察 王向辉 姬文志

　　雪山巍峨，道不尽离别。

　　11月23日，驻守帕米尔高原的新疆军区某边防团卡拉其古边防连上士李浪浪，在海拔5000多米的冰雪达坂缓缓下马，来到石头堆砌的坟茔旁。他从携行包中掏出一把玉米、一把豆粕，撒在地上。

　　中士涂嘉明小声念叨：“哎，又到了班长的伤心地啊。”  

　　2014年7月，连队组织巡逻分队，来到皮斯岭达坂巡逻。“皮斯岭达坂”一直被当地牧民称为“雪豹都上不去的地方”：皮斯岭沟内，山路崎岖不平，两侧崖壁陡峭，夏季洪水凶猛，常年积雪不化。

　　巡逻官兵途经宿营地时，一匹军马不慎掉入泥潭。官兵们想尽办法为它救治，军马却还是奄奄一息。官兵们流着泪，把军马抬到一片水草丰盛的地方安葬……

　　边关军人与军马，是上辈子结下的情缘。

　　这匹名叫“黑风”的军马，陪伴李浪浪走过7年军旅人生。这以后，每次到皮斯岭巡逻，李浪浪都会带上“黑风”最喜欢吃的玉米、豆粕探望它，祭奠它。

　　都说“边关军人重情重义”，李浪浪便是一个。在卡拉其古边防连守防12年，他参加了上千次边防巡逻，在漫长边防线上经历数十次生死考验，用双脚丈量边境线万余公里……

　　时光，风沙一般雕刻着他冷峻的面庞；思念，却让他拥有了一对“治愈系”眼眸。尤其是聊到女儿时，他的眼神总是闪动柔光。

　　在环境恶劣的边防连队，老兵是极其重要的群体：老兵在，人心齐；老兵在，路路通。

　　李浪浪是连队当之无愧的“边防通”。每年有9个月时间，他都带队巡守在边防线上。边防的沟沟坎坎，他都走遍了；顺手一指，他就知道这是哪个山头，那是哪条河流。

　　一本厚厚的被翻得有些发黄的笔记本上，李浪浪圈圈点点，如同“梵文”一般密密麻麻地标记着天气、路况、地形地貌。

　　上次，新上任的连队指导员焦东涛，找来一本防区情况资料与李浪浪探讨。李浪浪对防区的“一山一路一石”，熟悉得如同自己的掌纹。

　　今年7月，上级派执勤分队到皮斯岭达坂进行边境勘察。进入皮斯岭沟后，河谷水势凶猛，带队的团领导着急了……李浪浪不慌不忙观察水势，沉稳地给出建议：“前面有条动物常走的小道，我们可以走那条路。”

　　边关虽远，真情暖人。在连队的巡逻路上，生活着柯尔克孜族牧民巴克一家。他们都是护边员，经常和官兵们一同巡逻。

　　那年5月，连队组织官兵到克克拉去考勒达坂巡逻。夜晚宿营时，李浪浪听见不远处有吵闹声，便循声走去——只见牧民巴克，正和弟弟加帕尔吵得不可开交。

　　一问才得知，弟弟加帕尔的羊群，不知何时不见了。而旁边哥哥巴克的羊群，还在羊圈里好好的。加帕尔就起了疑心：“莫非是哥哥把羊群偷赶跑了？”

　　“羊群可是牧民们的‘命根子’。”回到帐篷里，李浪浪辗转难眠，加帕尔伤心的模样，总是浮现在他的脑海。“得把羊群找回来！不然，羊群肯定会被狼群给祸害了。”

　　李浪浪一骨碌爬起来，将这件事报告了带队巡逻的时任连长刘建伟。刘建伟当即决定，大家一起协助寻找羊群。

　　那天，大家冒着寒风，在山上苦苦寻找3个多小时，终于在一片山坳里找到了羊群。

　　回到宿营点，已是凌晨时分。李浪浪把哥哥巴克、弟弟加帕尔叫到一起，让他俩握着彼此的手，告诉他们：“我们家乡有句谚语‘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们是亲兄弟，又是连队的护边员，边防的稳定需要你们团结一心，以后，可不能再为了小事闹别扭了！”

　　一番话，说得巴克和加帕尔热泪盈眶。从此，李浪浪的故事在柯尔克孜族群众中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记住了这个“牧民好巴郎”。

　　几天前，听说李浪浪要退伍了，巴克和加帕尔专门宰了一只羊，送到连队。牧民的心，总是淳朴而真挚，遇上好朋友、有缘人要离开了，就像亲人要远行一样，他们会把最贵重东西拿出来，为他送行。

　　在牧民心里，还有谁能比边防军人更亲？对边防军人来说，牧民们不是亲人更胜亲人。

　　李浪浪感动得眼眶红红的，哽咽着说：“这羊啊，怕是带不走了，但这份情谊，我会一生珍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