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刘郑伊,伊犁的“伊”
她叫刘郑伊,是新疆伊犁军分区某边防部队的一名排长。
生活中,她更喜欢这样介绍自己:出生在河南的伊犁人。
河南和伊犁,相隔数千里,却是她的两个家、两个故乡:一个是心之所依,一个是心之所向。
伊犁位于西北边塞。对于多数人来说,这里是寒冷、孤寂的“代名词”,是名副其实的远方。对于刘郑伊来说,因为爷爷和父亲的接续守卫,这里有了纯粹、神圣、浪漫的地域“注解”,是她儿时寄托思念和情感的地方,也是刻进她名字的“故乡”。
去年,军校毕业的刘郑伊,追随父辈的足迹选择了这里。从此,“伊犁”这个名字便从梦中走进了现实,变成了脚下坚守的土地,变得可触可感、真实具体。
人生最精彩的不是实现梦想的瞬间,而是坚持梦想的过程。
温情的哨所、亲密的战友;严苛的环境、艰险的巡逻……在坚守和坚持的路上,刘郑伊已经迈开双腿。路的尽头,诗与远方,就在脚下。
——编 者
伊犁,刻进名字的“故乡”
■李 昊 解放军报特约通讯员 熊晨曦 周敏剑
巡边路,爷爷欠“战友”一条命
伊犁,一个遥远而陌生的地名,毫无征兆地闯入了刘水信的生命。
刘水信是刘郑伊的爷爷,今年已经74岁高龄。“伊犁”是他珍藏在记忆扉页却又不愿轻易提起的名字。
那年,还在河南老家读书的刘水信听说当兵要去的“草原”,并不是想象中的样子:荒凉无垠,人迹罕至,往西走不远就到了边境线。
那是1964年,刘水信穿上军装,从河南濮阳清丰县出发,一路挺进大西北。他不知道火车一路走过了什么地方,只记得7天7夜的路途颠簸,他“快把胆汁吐出来了”。
火车停了,刘水信昏昏沉沉地跟着队伍走出车站。漫天狂风,差点将他吹个趔趄。
新兵班长的提醒声从队伍前方传来,刘水信下意识地打起精神。多年后,他才知道,大西北的风,“一年刮两次,一次能刮半年”。
“跟着队伍走。”初到边防,支撑刘水信和战友们坚持下来的,只有这一个信念。
20世纪60年代,中国北部边防并不太平,国内各项建设百废待兴。作为首批抵达伊犁的边防军人,他和战友“白手起家”建设连队。
当年边防执勤要么靠“飞毛腿”,要么靠骑马,军马是边防军人的“亲密搭档”。
有一年严冬,北疆被暴风雪围困多日。深夜,官兵住的“地窝子”(北疆部队第一代营房)附近狼嗥声四起。“狼群找不到吃的,就瞄上了军马。”连长张百旺带领官兵,到营房外鸣枪驱赶狼群;刘水信则在班长王武强的带领下,到马舍照看军马。
军马躁动不安,不住地扬蹄、嘶鸣……
为了安抚军马,刘水信和王武强把床铺搬到马舍陪伴它们。整整一晚,军马有了他们的陪伴,才渐渐安稳下来。
一晃又是数年过去。一次,已成为连队指导员的刘水信带领7名年轻战士执行老6号界碑巡逻任务。
风大雪疾,他们顶着风雪,一步一个脚印翻山越岭。当大家一手牵马、一手拽着战友,踉踉跄跄行至夏塔驻勤点时,雪已经大得令人难以前行。
屋外风雪呼啸,驻勤点的“地窝子”里冷得出奇,战友们蜷缩着身体,点起火盆,互相依偎着取暖。靠着随身携带的炒面,他们挨过了三四天,眼看着干粮快要耗尽。翌日天快亮时,窗外的雪才有了些止息的迹象,刘水信的脑海闪过一道希望的光亮。他想,一定得活着走到界碑前。
“吃马料!”狠下心,刘水信做出这个决定。冰冷的“地窝子”静得出奇,战友们相视无言:“若非生死关口,大家怎么也不会抢‘无言战友’的口粮啊!”
靠着一车马料,他们苦撑着、煎熬着。一星期后,战友带着补给来接应,他们才捡回了一条命。
那天,刘水信和战友走到老6号界碑前,他们用手拂去界碑上的积雪,每个人都眼含热泪。
多年后,刘水信调整到军分区任职。有一次,他回老连队蹲点,和战士们一起参加点位巡逻。路还是那条路,刚下过一场雨,道路泥泞。途中,军马“黑虎”后蹄一滑,刘水信连人带马跌进沼泽。一瞬间,大家疯了一般将他拉上岸。
“快救‘黑虎’!”刘水信挣扎到了沼泽边。只是,淤泥已没过“黑虎”半个身子,悲凉的马嘶在山谷间回荡……
1994年,戍防30年的刘水信即将转业回到河南老家。离别之际,他骑马巡逻至老6号界碑前,留下了一张珍贵的合影。